紫霄叹了气说:“沈掌教,我虽擅长武学之,在医术上也略有钻研。这些年经我断过的脉从未错。你这确实是喜脉。”
顾横波惊得几乎把手里的杯砸了,一推门闯了去,“你胡说八!我师兄是男人!”
袁紫霄冷冷地说:“他的脉相来往利,如玉盘珠,确是胎息之象无疑[6],且已有三月以上了。你若不信,去别请个大夫来便是。”
顾横波转要走,沈峤却喊住她:“师妹,别去。”
袁紫霄又问:“我见沈掌教比试剑大会那日消瘦许多,敢问您这几个月来是否困神疲、烦闷呕、带绵绵不断、睡眠不实且梦境纷纭?”
顾横波只看得沈峤的脸越来越白,再看他瘦成一把骨的手腕,心难被袁紫霄说中了?忍不住问:“师兄,你…她说的莫非是真的?”
沈峤此时的神如遭雷殛,他这才发现自己这些日的不对劲之全被袁紫霄说中。又惊又痛,中直直掉泪来。
怎会如此?原来如此?
他想起那一日,二人亲也亲了,抱也抱了,他被得意乱迷之时,那人又说些“将死之人”的胡话,哄着他了那永生难忘之事;一番抵死缠绵后,二人没有清理便抱在一起睡去;即日那人又将他灌醉,还故意他睡,不给他告别的机会;然后便抛一切撒手尘寰,而墓里空无一,自己想要凭吊都无迹可寻。
明明只是一次缘,那人倒是圆了念想,却令自己珠胎暗结。
顾横波看他哭了,哪还不信袁紫霄所言非虚,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愤怒:“是谁这样折辱你,我杀了他!”
袁紫霄:“你能不能少说两句?我方才让你打些来。呢?”
袁紫霄年纪轻轻,说起话来却自带一派之主的威严,顾横波一跺脚便转跑了去。
或许是为琉璃主本就见闻广博,袁紫霄对于男怀胎这种奇事倒是本不以为意。她并未如二人那般大惊小怪,只是像世间任何一个大夫一般,尽职尽责地陈述事实。
她好似没看见躺在床上泪如雨的沈峤一般,毫不避讳地说:“沈掌教,恐怕你也知晓,世间女生育本就是九死一生;况且男女骨骼构造不同,男产更为狭小,稍有不慎便是一尸两命;你腹中胎儿已三月有余,再大些便是堕去也会有命之虞;是去是留,劝你早决断。”
沈峤虽然不是专攻岐黄,但医一,[3]他从小熟读《灵枢》《素问》之类的经典,袁紫霄说的这些理他自然也知晓。可他此时心乱如麻,只着泪:“多谢袁主告知,我…请容我考虑几日。”
袁紫霄:“理应如此。若你不愿假手他人,我亦可为你开这中绝经方与后续调养的伍,保证万无一失。”
顾横波过了许久才回来,说是有个自称张叔的人雇了些挑夫,担了几大罐梅饮并许多冰块上山,说是沈掌教之前订的消暑之。沈峤说确有此事,她便谢过了挑夫,让小士把冰块存冰鉴中,又给沈峤了一杯冰镇的梅饮,并给他拿了泪的汗巾过来。
顾横波便同袁紫霄坐在一旁,说起师兄怀有孕一事实在太过耸人听闻,绝不能让第四人知晓。袁紫霄自然应允。
沈峤这些日都茶饭不思,这一早又哭了许久,如今喝酸甜可的梅饮,顿时觉沁人心脾。
他不知怎么,突然想起了那日晏无师仰吞自己调的药后带笑的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