朝云由着他在后压低声音叫唤,也没回地走得昂然。
他放笔,望着同一片夜空的孤月,心里想的却是――
昭仁公主是个单纯没有成算的,笑着摆摆手,没有过脑地直言:“小嫂嫂,你再受,不过是个昭训,二哥哥往后还是要另娶太妃的,到时候等拂菱了东,我们三个若能一起和乐玩耍岂不更好?我又何必站队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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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句小嫂嫂叫得甜甜的,她简直用上了哄她父皇母后的技能。
不是底人透上来,还是班馥有意打听,总归她知了,也不到无动于衷。
今日见了元君白“心上人”,又听了昭仁公主讲了一大堆有的没的,心确有些复杂郁闷。
朝云奉她的命,好以后端过去。
班馥垂眸,余光瞥见架在屋中角落里古琴。
她复而坐起,赤脚走过去,手搭上琴弦,慢慢开始弹奏起来。
昭仁公主尴尬地挠了挠脸:“我那时没有想明白,太妃之位未定,当时又不认识你,以为你会跟拂菱争抢,这才……哎呀,小嫂嫂,自打你舍命救我,我就再没有这样想你了,你就当我年纪小不懂事,别放在心上了。”
班馥是被朝云的急叫声叫醒。
到底还是她有些拎不清自己的份。
直至到了门,她才放缓了步伐,稳了稳焦急的神,走上前去。
可不知为何,牵扯到元君白的事,她就总有些患得患失的,她像是他握在手中的风筝,时而扯得近些,时而又放得远些。
她喜被他捧在手心,温柔溺,也时常沦陷在这样的似真似假的深中,心加速,面红耳赤。
白日里,太寝安安静静的,到了夜里,经常烛火一就是到大半夜。
昭仁公主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:“我跟你说哦,我听说啊,抬你们位分之前,二哥哥在皇祖母那儿,原本是提了,想纳拂菱为太妃的,只是皇祖母不喜,此事才作罢。”
朝云将漆盘他手里,啐:“主们的事儿,我哪儿得着?你怎么不劝殿过来看看咱们昭训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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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几日,间或还能听到里人压低嗓音低咳的声响。
逢场作戏罢了。
那人正坐在书案后奋笔疾书。
夜半。
班馥托着雪腮的手在脸上轻轻敲了敲,不置可否:“难太妃之位就定了吗?若我得,势必还是会影响到你的拂菱,公主往后又当如何自?”
班馥:“那你怎知太妃之位一定会是她的呢?”
她蹲在床前,急声说:“昭训,泰安派人过来说殿夜里突发了症,也不让人请太医,也不去床上歇着,偏是要将政务理完。昭训,可要过去劝劝殿?”
压抑的低咳响起。
许是刚见过沈家大姑娘,她托着雪腮,偏想了想,状似随意地问:“听闻公主与沈家大姑娘是手帕交,之前在场针对我,也是因着沈家大姑娘的缘故吧?”
就连中蛊毒,日日生死都命悬一线,她也照样吃得好睡得好。
抱阁离太寝殿近,因而,元君白翻阅公文的手一顿,也听到了静夜里的袅袅琴音。
可她又极度排斥昭训这个的份,不喜作为他的妾室,接受这些赏赐似的“恩”。
她还在生气,连金银珠宝也哄不好。
日后,他还会娶正经的太妃,她短暂的一生,在他注定会拥有的无数个女人里,又算什么?
人之所以不开心,大多时候是因为既找不到解决的办法,又找不到和自己和解的方式,心里积蓄着委屈、愤怒等总总绪。
琴是好琴,在她搬来之前就已经在这里了,只是她从未碰过而已。
泰安见了她,跟见了救命的菩萨一样,连忙去通传,将人引去。
班馥皱紧了眉:“殿这是为何?”
……
自梁皇后自请到南山寺抄经悔过,邺王被圈禁,梁氏与邺王一党在朝中总算是消停了一阵了。
太病了。
皇帝的倚重也愈发倾斜,太、成王都变得更加繁忙,大约有七八日的光景,班馥连元君白的衣角也未见过。
在班馥十六年的人生里,她自觉自己很是看得开。
“嘿!你这才过去几个月啊?胳膊肘怎么尽往外拐?还没说完呢,回来!回来!”
她说的最后那句话,倒是让班馥怔了怔。
想到这儿,班馥闭上,止住了思绪。
曲调悠扬,时急时缓,如抚琴之人的心绪,掺杂难分。
她床更衣,快步往太寝而去。
她去小厨房亲自厨,炖了一碗清梨膏,在咳嗽之时饮用最是有效。
而他甚至,从未说过他喜她。
泰安往她后张望了一,见班馥没来,失望地叹了气:“怎么也不劝着昭训来一趟呢,殿这金贵哪里是缺药缺汤,这是缺心尖人柔声细语,嘘寒问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