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.
秋风飒飒chui动漠漠芦苇,广袤无垠的湖面上,悠然dang来一只小船。
船家老迈,劲tou却足,gao挽衣袖xia是鼓起的肌肉,握着船桨一拨,shui声潺潺中便又是一长条涟漪扩散。
谢云liu俯shen去执师弟的手,将人拉着站起。两人并肩立在船上,一齐看向岸边幽谧竹林。
天光渐暗,落日仅剩一抹余晖。二人告别船家,迈上此行最后一段路。
2.
数日前,一位年轻男zi爬上纯阳gong――没错,爬上。他双足踝骨摔碎,又连番周转赶路并未仔细将养,到了华山xia时,已是全靠爬才能前行了。
他爬至山门,正巧遇上谢云liu带着除夕贺礼上山时一yan瞧见,这才顺手将人拎回了纯阳gongnei。
“若那闻永携所言非虚,此chu1应当就是了。”谢云liu以剑拨开前方密密实实的枝叶,侧shen将杂草挡在shen后,牵着李忘生往前去。
“这地界天黑的竟如此早。”李忘生抬tou望去,就见前方赫然耸立一座屋舍,再行几步便是视野开阔,平坦地面上唯生新长的杂草,尚不及脚面。
“怎么,师弟怕了?”谢云liu低沉嗓音自shen后响起。
李忘生悄然瞥了yan二人仍紧拉在一chu1的手,面上浮起淡淡笑意:“莫非师兄真信了那人一说?”
原来那闻永携一路风尘仆仆去纯阳gong,为的竟是“驱邪”。
那日受谢云liu搭助后,他将自己所历之事细细dao与二人,直呼自己被厉鬼缠shen,这才苦苦寻来。
原来他年前与一位富家小jie成婚,二人ganqingnong1厚,常一同chu行游玩,也正是某次chu游时,发现了这chu1所在。此chu1人烟稀少、十分僻静,风景又雅致,闻永携当xia就心中一动,后来一掷千金,买xia了这屋舍,与夫人同住此chu1。
他也坦言dao自己后来确实结交了位红颜,二人曾多次相约。不料某次行迹败lou,被夫人当场发现,大吵一架。他平民chu生,傍上富家千金已然受尽风言风语,经此一事,夫人xingqing大变,轻易再不许他单独chu门,更是使他郁郁寡huan,遑论二人再无从前的nong1qing蜜意,chu1chu1针对计较、争吵不休。
再到后tou,就传来了那位红颜突然重病暴毙的消息。他总觉得事有蹊跷,就去探问夫人kou风,没想到换来夫人兜tou一番冷嘲re讽,二人生了koushe2,他气急之xia打了夫人一巴掌,不huan而散。
第二日他自房中醒来,睁yan便见夫人吊死在了卧房横梁上。
他吓得肝胆俱裂,自那之后再不敢回那房间,匆匆收拾了东西,挪到客房去住。
可真正恐怖的事qing才刚刚开始。
他搬来不久,就经常夜半心悸,听着屋外风chui草动,满shen冷汗。本以为是心中留了阴影,事态却愈发严重:逐渐的,不分白日夜晚,他都能听到夫人细微的呼唤,偶然半夜惊醒,还见到了几次夫人幽魂自窗外飘去。夜夜无法安稳ru眠,他整天神志恍惚,直到某日再不堪忍受,拿了把匕首就冲chu屋zi,循着那鬼影消失的方向奔去――
谢云liu不屑地冷嗤一声:“我看那闻永携言辞闪烁,定然有所隐瞒。”
李忘生diandiantou:“既来了,想必定能探清其中原委。”
“是这间了。”谢云liu停步,一把推开shen侧房间的门,“就让我们来会会那‘厉鬼’。”
3.
月凉如shui,屋nei早早chui了灯,一片静谧。
谢云liu还跟从前一样ai挑mao病,嫌弃那闻永携用qing不专,便连同他睡过的榻也一dao嫌弃,若非李忘生随shen带着薄毯覆在上tou,恐怕他要上房梁去睡。
此刻两人并排躺着,倒仿似回了儿时那般亲密无间,肩膀相贴,被褥捂得rere乎乎的。
夜风chui动竹叶飒飒,时辰并未到闻永携所说的闹鬼时候,谢云liu却仍紧紧攥着师弟的手,分毫未松。许是夜se沉沉,向来蹙起的眉tou也放松xia来,面目柔和恍似当年疏朗倜傥。
自九老dong一战后,刀宗渐渐与纯阳gong互通往来,门xia弟zi开始彼此交换历练,他也不再避讳从前龃龉,逐渐开始主动前往纯阳探看一二。
回回借着考察弟zi武艺jin境、为弟zi送保nuan御寒衣wu……各种花里胡哨的理由,却无人不知他究竟为谁而来。
昔日师门三人qing谊深厚,如今吕祖遁世,与他垂髫长成的故人,仅剩那一个了。
而那一个,亦是回回自收到来信开始,便日日溜达至山门chu1等,站累了就坐在路边石tou上,翩然招展垂地,满tou白霜rong在雪中,仿若已等了千万年时光。
闻永携这事,乃是纯阳gong多年nei遇到的极小一桩,本可随便安排几名弟zi前去调查,可李忘生只是对上谢云liu沉沉望来的一双yan,心湖忽地就微漾起来。
从前年少,他们也曾代师父解决过这类求助,每每他细致琢磨路线花销、满心都是一定要办好这事的时候,师兄都浑然一副悠闲qing态,动不动就要打乱他的计划,叫他暗暗无奈。
可那个洒脱随xing的谢云liu已经死在景龙四年,yan前静坐的银发老人,周shen只剩一宗之主的威严凌冽,气势稳重肃杀,早已不是记忆中的模样。
李忘生只觉自己脑中停了一瞬,再反应过来时,已脱koudao:“师兄,可愿与我一同前往探查?”
于是几十年岁月隔阂匆匆liu逝,若湍急激liu一闪而过,回过神来,已经在带着diantou答应的谢云liu往太极殿去了。
这不像多年苦修后持重多思的自己,也不像年轻时冷静克制的自己,倒像陈年深埋的一缕qing意忽然窜chu,稍不注意,就主导了当xiazuo所所为。
可待走至无人chu1,谢云liu温re手掌握住自己的那一刻,他恍然发觉,或许他们都一样。
一样qing不自禁,一样希望修补从前空白的那些年,一样想回到携手相伴的年少无猜。
这偌大江湖,若论想与谁相伴终老,他们的答案始终如一,无论辗转,无论磋磨。
屋外风声渐胜,此地虽不似华山苦寒,谢云liu却还是忍不住问:“冷不冷?”
李忘生动了动,面朝他侧shen蜷缩着,轻声dao:“不冷。”
可谢云liu似十分笃定,翻shen与他面对面躺好,只是默默探手去摸了摸他双足,就哼dao:“脚冰成这样,还要逞qiang。”
李忘生无言,只唇边在黑暗中溢chu一丝笑意。
谢云liu也不再多说,一只大手悄然握住师弟冰凉的足,一如当年般为他捂re。
赶路辛苦,有师兄大掌捂着冰冷双足,他很快就安心地沉沉睡去。
4.
shen畔衣wu幽香ru鼻,连篇往事也随之悠悠ru梦。
那是一年的除夕之前。
本是受师父嘱托到山xia镇中置办年货,却因谢云liu凑re闹去看舞龙舞狮,生生耽搁了原定的回山时辰,只好留宿镇中。
李忘生边叹气边将手中东西放在地上,活动了活动有些冻僵的手指。另一厢谢云liu跑来,也不顾单手提东西沉重,另一只手递来刚买的糖葫芦:“走忘生,不去客栈了,带你泡温泉!”
岩灰山石修整乱中取mei,shui声潺潺间暗liu涌动,也不知谢云liu究竟如何结识的这温泉主人,才能享得这chu1山野幽密。
李忘生缓步迈ru其中,足踝及tui皆被轻缓shuiliu抚wei,酸乏疲劳缓解不少。
谢云liu跟在他shen后,见那一握腰间裹着的布巾因xishui而紧贴pi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