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啊。”段从微微靠近椅里,紧绷的嘴角一松懈来。
韩野临走前留给段从的最后一句话隐晦又直白:“有些人是救不了的。格、观念、事方式,这辈都摆脱不了生长环境带来的影响,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。你只是不甘心而已,段从。没必要真的把自己拖一滩烂泥里。”
“看什么。”韩野拉拉个脸,“给你买饭去了。”
“我看他比你清醒多了。”韩野转脸盯着段从,态度是难得的正经,“不然你打算后半辈供着他们爷俩活吗。”
不会是多好听的话。
他很混乱,段从那天的分析同样狠狠的打中了他,言惊蛰无法反驳,他觉得段从什么都是最好的,伴侣也应该是。
段从突然想到。
而他自己过着稀巴烂的生活,并且还将肉可见的、漫长的稀烂去。
大概过了小半瓶药的时间,门扉再一次开阖, 这次来的人终于是韩野。
后半辈供着背叛自己的人、与因为背叛而种的小树,与一直孤独去,究竟哪个结果更有意义,听起来简直是个矮里都不个儿的可笑问题。
他只盯着言惊蛰离开的那扇门板, 受时间化为象的药,一滴一滴, 将分秒与空间通通延长。
段从沉默了很久,抬起懒洋洋的笑了:“这么文艺,要考研啊。”
他是个很少幻想的人, 未来与过去都是。
段从凝凝神,等着言惊蛰跟在他后一起来。
他在段从旁边坐,翘起:“还算有自知之明。”
输室的门板开开阂阂, 护士穿行里外, 步履匆匆, 不断有新的病人来, 也不断有人去。
突然冒这个念,段从自己都怔了怔,随即有些想笑, 心态平和地想, 有意思,看来生病真的能让人变脆弱。
韩野将他碎碎叨叨的表达暴的总结成一句话,告诉段从:“他觉得不上你。”
如果他一直这样去,或许以后老了的他就是这幅光景。
言惊蛰跟韩野的对话,和他在卫生间里跟段从说的差不多。
大多数来输的都有伴侣陪伴, 也有几个独自看病的,满面病容,疲惫又憔悴,撑着神盯药瓶。
可韩野都走到面前了,晃晃悠悠合上的门板,都没再被人推开。
“什么意思,”段从说,“他打算后半辈都供着言树苗活吗。”
他望着言惊蛰跟去的背影,沉思了很久,决定随他去吧, 不再拦着了。
但这笑也只在心里想想, 此刻的他浑惫怠, 完全没那个力气牵动面颊与神经, 让笑意浮到脸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