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‘我们’……是指修者，还是妖？”江辞月问。

        段折锋摇摇：“是‘我们’这些蒙昧无知、苦苦挣扎求存的凡人们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。”江辞月无语片刻，收了他卷好的三炷香，就敬在一座空白灵位前。

        换句话讲，偷。

        江辞月：“…………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不敬苍生，因为苍生蒙昧，受困于囹圄天地间不得解脱，乃至于视施救者为仇雠。

        江辞月冷冷：“确实知无不言，但有没有说真话就不知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回过再看角落中的药架，其上铺的整整齐齐的香料与红纸，也还是那时一起卷香用的模样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咳，”段折锋于是补充，“从小时候起，我几乎……一般……通常来说，不会骗你。最多有那么一二……五六……不超过十次，迫不得已说了些假话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段折锋：“……好吧，这一次保证不骗你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江辞月：“听闻你在幽州大行掠夺，搜刮金银财宝、童男童女无数――”

        灵位是空白的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可不敢。”段折锋挑眉，“金银财宝就罢了，怎么还传的童男童女来？”

        他于是站定了，没有再去段折锋的近前，只是低声地问他的背影：“你来我这里，只为了叙旧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段折锋断然决然地：“不行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不敬天地，因为天地不仁，更危在旦夕，反而还等着一众凡人去解救。

        段折锋以为他要剑砍上来了，没想到江辞月走到旁边，撩起袖地研磨起了香料，同时嫌弃地说：“你的手艺还是如此疏，制来的灵虚香只能算作三等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江辞月：“包括这一句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江辞月想了想，了，便双指并拢成剑指，在这灵位上遥遥刻了“人”这个

        于是尊也拈了一炷香，随手了香炉，：“不妨敬奉我们自己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甚至一探手，还能找回数十年前的回忆，替小师兄卷起了熟悉的灵虚香。

        江辞月当即恼羞成怒，差要剑来砍了这混账师弟。

        不敬鬼神，因为轮回已殁，万千魂灵无所去，倒不如魂归故乡，魂飞魄散落个清净。

        韦庄的这阙词，讲的是私相授受之事。

        段折锋只是笑，望着清净小院里的陈设，叹气：“小师兄是念旧之人。就算是这里也一如从前，甚至不知多添件家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……这些事，江辞月都不曾对外人提醒过。

        可段折锋知他的意思，哪怕他们从未聊过这个话题。

        江辞月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场景，他几乎要以为这仍是在梦里。

        他说着，自在地找到树的桌椅，挥袖一拂，就坐在了那棋盘前。手指抚到糙的黑白棋，果然也仍是少年时一起制作的劣。

        段折锋想了想：“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江辞月瞥了他一，就像小时候审视那逃了课的小师弟：“你连天都已经毁了六个，还有有什么好怕的？”

拟将嫁与，一生休。纵被无弃，不能羞！

        段折锋：“毕竟你师弟已经成了尊，平素别说制香、敬神，都是等着别人来上供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江辞月：“那就以我的命起誓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片刻后，江辞月走上前来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是啊。”段折锋也不抬地回，“我知我说服不了你，你也知你说服不了我。你我本是一样的固执，又何必费那个功夫。你若有什么别的问题，倒是可以问我――我知无不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