巾帼夫人说：“当年我追随夫君而去，却未曾想过家中幼儿失去双亲，又该如何平安长大……终究是亏欠这孩儿良多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一位姓段的大将军，带着他的巾帼夫人，重回燕国故地，却只见段府人去楼空，早已没有了人烟踪迹。

        段折锋翘了翘嘴角，低声：“没什么别的意思，给小师兄解个闷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接着她看见了皇后腹中的胎儿，那是半妖的血脉，也是黎国未来的皇帝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找江辞月去。我段折锋一生自负，从不需要任何人的宽容怜悯，更不稀罕世人的惺惺作态。”段折锋淡淡地说，“朱怜，你我此生无缘，本是一件好事。等日后世人清算之时……至少不会再连累到你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随着阳光升起，一切都重获寂静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知：万余年过去，自己在地府中担任神职的同时；留在人间的烛龙也终于耗尽了寿数，寿终正寝，回归天地之间了……

        他手执那盏母亲亲手制作的琉璃碧火灯，忽见其中灯火幽微，就仿佛察觉到了什么。

        街边巷陌，百姓们民生已久，似乎只有说书人还在津津乐，诉说当年圣上清缴段二爷府邸的故事。

        皇后欣地笑一笑，接着飞度千里，也落在沦波镇中的檐角上，她看着：白发披散的江辞月负山海绘卷，衣襟上悬着灵犀掌门人的令牌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不必了。往事已矣，我和他互不相欠罢了。”段折锋轻描淡写地转换了一个话题，“我让你办的另一件事如何了？”

        许久之后，只见噎鸣取一支竹笛，站在废墟之上，为他的老朋友烛九阴奏起了一支古老的曲。

        段折锋回过，苍茫双目俯瞰着脚这片辽阔的大地。

        段折锋漫不经心地回答着，双目之中有金的波纹不断闪动，他低声：“玄微真君依旧未地狱，想必是他自愿如此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当年的段氏小少爷段折锋的踪迹，似乎已经没有人知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后有一只小凤凰在穷追不舍，却始终追不上他。

        到了此时，他早已没有回之路，既然连江辞月都已经分别，那就更不必在意旁人的目光。

在还轮不到他说话。

        今世，他的计划只会更加紧凑。

        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中缓缓行。

        夫妻二人的魂魄既是悲伤，又是愧怍，遥遥看向段家宗祠之中，却发现段折锋的大名，早已从家谱中勾去了。

        笛声悠扬，温柔地笼盖不周山渐渐复苏的大地。

        段折锋劝：“走吧，我接来要的事，与你无关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这些穿越者所谓的经验，已经是毫无用了。而且有天机在前，想必也不能什么重要的报去。

        只可惜，他们最终没能见上一面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那个老儿？”罗刹隐面些微狰狞之，“要不要属去帮他魂飞魄散？”

        罗刹隐答：“那些‘穿越者’么？已经都杀完了，肉气也净了，只能成鬼修。千里看过了，应当还在绘卷里住着。尊上，属担心他们会透一些不该透的……为什么您要将他们留在江辞月那边？”

        他的玄微天目不止看见了天倾覆，也看见了万千魂灵在人世中四散……

        不如给江辞月留着……茶。

        他见到不周天的遗迹，见到烛龙漫长沉睡后留的痕迹，也见到这里重现的日月，幽幽叹息一声。

        那首曲，烛九阴或许已经忘记了，但好在，噎鸣总还是记得的。

        而后，二人就在祠堂之中，深深对拜。

        江辞月回过神，雪白的影隐没在人如海之中，继续走向他的一程。

        将军笑：“与君千岁，终有一别。夫人先请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小凤凰泪汪汪，扑棱着翅膀：“……爹！”

        夫人：“来世还愿与将军结发为夫妻，恩两不疑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不过……何须担心呢？黎国在任何时候，都没有担心过皇帝是人、是妖。

        二人再次拜别，随后释然一笑，魂魄飞散向天际，从此不复再见。

        黎国先皇后，江辞月的生母的魂魄，先在皇中看到了长江虔，他正威严地坐在朝堂上。

        只见罗刹隐上前一步，说：“尊上，六轮回已毁，该往生的、不再往生，该永劫沉沦的，也偷渡世间。我已经照您的吩咐，笼络了不少鬼修，想必能为咱们的大业更近一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将军则：“既然我们一家并未在地团聚，想必锋儿依旧活着，也有了他自己的缘法。自他生起，我都没有见过他一面……不能圆父之缘，实在遗憾。若有来世重叙父之，那就好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不错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江辞月回看去，只见晨光照耀着屋檐一角，其有的风铃微微颤动，发清脆的声音，就像是谁的殷勤叮嘱。

        一位远古的半人半神――噎鸣的魂魄，不辞千万里之遥，远度徐州、青州、幽州之地，来到不周山缺。

        此时千万里之外，段折锋一蓑衣，独立江上，随着千里波悠悠而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