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般不同凡响的少年郎君,连带着算上生前后二十载,林燕拢共就见过两个人。前是一个,而另一个,便是害得她由人变鬼的始作俑者。
一个十来岁的小小少年,居简朴,潜心读书,能见过多少世面?他方才所展的绝非常人该有的反应。
原本红如常人的唇尽数褪去,霎时,她的面从苍白转变为惨白,瞳也逐渐变得涣散无神。一切幻象皆如沙飞逝,她上的每一寸肌肤此刻都真真切切如一人尸,毫无生气,更令人难以想象的则是素裙之的模样。
如此一番交谈过后,原本难堪的场面陡然缓和了不少。少年收拾好心底的思绪,复又燃了支红烛,从柜中取几支线香来。
于是她深一气,环顾四周,最终换了一副小心翼翼的吻和语气,开询:“敢问公,尊姓大名?”
那香像是被冷火勾燃一般,所有将落未落的香灰都凝成一缕缕氤氲青烟,袅袅然飘了她的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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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不紧不慢揖了一礼,悠悠回:“姑娘客气。在徐谙,家中行三,兖州宁阳一介无名书生耳。”
林燕浅浅施展罢了,心中多少有些得意。她当然没指望吓昏他,只须教他生几分敬畏便好。可待她恢复了原状后,转望去,却见少年仍是方才平静无波的神,面上毫无异。
怜之,说罢,她又忍不住劝解:“纸烧人心,烧的是孝的孝心。公既愿尽心尽力,便已胜过天诸多儿女了。莫要太过伤怀。”
这女鬼用香的画面是极诡异难言的。红烛在案,成了画面中唯一鲜明的亮。若不是尚有个心怦然的、会息的大活人立在一旁,想来,就说此是阴曹地府也是十足可信的。
“这些是我未带去坟前的。”他平静:“听闻孤魂野鬼最喜香,姑娘自便。”
这厢,少年见她酒足饭饱,似乎也起了叙一叙过往的心思。
此时,屋中除却那不知从何而来的异香,只余了蜡滴焦油的丝丝苦味。林燕想,盛难却,却之不恭。既然他天生缺了这一窍,那她便行一桩好事帮他补全这一窍,教他从今往后知什么叫天地厚、敬鬼礼佛,再不敢离经叛。
无须多问,林燕就轻易得了定论。
说罢,她拖着素白的衣衫缓步行至案边,素手轻捻那几炷香贴近脸庞。
若说先前林燕还只当他胆大心善,此刻却怀疑起,他脑中是否刚巧缺了一窍,故而本不知何谓可怖。
“多谢公好意……那便,恭敬不如从命了。”
允她待在此便罢,竟还坦然起了东,主动请她用饭。从古至今也没有几个活人敢这种事。
林燕:……不怕鬼,请吃饭,他真的相当炸裂。
一个人若想伪装自己,最难到的就是从容应对意料之外的状。要想镇静得几乎漠然,绝非易事,多半是与生俱来的本领。
他一儿也不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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