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云将人送回房间,盯着喝一整杯解酒茶,又洗了布巾拭净那张酡红的脸,取了酒楼备好的清新牙粉喂到师弟嘴里。
可这副憨态却又实在难见,他的师弟随着年纪渐长,越发端庄自持,这小儿一般的憨态早只停留在多年前记忆里的模样了。
谢云知此乃人之常,且他们心中自有分寸,也未加阻拦。只是寻常地坤味甜腻,谢云看着他们柔弱无骨般倒在天乾怀里,容貌秀丽、嗓音温柔,勾得人连连饮素手执起的琼浆,微微蹙眉。
屋熏香萦绕,烧的是安神助眠的鹅梨帐中香,幽雅中透一丝清甜,使人松懈惬意。
李忘生应是昏沉的,神却格外活跃,不知混混沌沌在转些什么,始终无法睡。
谢云与他对上视线,第一反应便是带人先行离去才是,第二反应却是突兀地想到:不知忘生若是地坤,又是何种信香。
虽只看得见长发垂落的轮廓,李忘生还是觉得浑都被这心动牵带着有些发麻,他甩了甩眩晕的脑袋,轻声问:“师兄,可是有话要说?”
李忘生几乎屏住了呼,心中不知是期待,还是慌乱,亦或都有――他吞了,近乎战栗地等着对方接来的动作。
席已有关系亲近的,或执手谈心,或倚靠在一嬉笑,李忘生脑袋枕在师兄肩膀上,他人也并未觉得有何不妥,唯有谢云自己暗暗磨牙,难以自禁地用脸颊磨蹭师弟发。
李忘生一双黑白分明却无法聚焦,只好承认:“是有些晕。”
谢云扶着师弟起,为他系上披风,嘴里解释:“走廊风冷,还须留意别着了风寒。”
于是谢云笑笑:“那便回房休息吧,酒楼自有解酒的茶。”
李忘生便控制不住地心旌动摇,一时间腔鼓噪起来。
正待双唇相接前一刹,门外传来一压低的嗓音:“师弟,睡着了吗?”
谢云长玉立:“睡吧,明日叫你。”
皆是解了披风褪了外袍。谢云右半边肩膀手臂挨着那温躯,阵阵意传来,不由心中一动,展臂将人搂了住。
正开告辞,包厢的门却又打开了,一个有些熟的侍者在门站定,恭恭敬敬:“诸位上宾,客房已备好一应品,不知各位可还需要别的什么?”
他们选的酒楼在长安颇有盛名,酒菜一绝,服侍周到。
众人酒足饭饱思淫,有几个忍不住的叫了几位地坤来陪,甫一门,甜的信香便扩散到整间屋。
贴得近了,便闻到李忘生上沾了些裴大夫的信香。谢云蹙着眉,释放些雪松味,意图覆盖掉那淡淡的佛手柑清香。
夜重,视线昏黑。李忘生半睁着,小声开:“师兄?”
夜半无人时,正是私语时。自那夜过后,他们并未正面过那场事,只是细微比之以往多了无声的僭越,或是并肩而行时的十指相扣,或是相拥寝时的颊面相贴……但总归,没有比这更深的夜,能遮去发抖的手指,和微漾的波。
两张脸越靠越近,在脸上的呼变得灼。李忘生乖顺地闭上。
忽然雕花木窗微动,一声轻阖,帐外虚虚靠近一人影。
不知是何缘由,师兄却始终不肯开,只低与他双额相,温吐息在脸上。
想必便是因为了几位地坤的原因,酒楼又来更上不得台面的生意了。一时那几位便要他领着回房间,其余人也便一散去。
李忘生见气氛渐渐变了味,便有些无措,怔怔望着师兄,中些抗拒。
李忘生已是醉朦胧,乖巧地任他施为,嘴角始终噙着抹笑。
那人姿颀长,无声地掀起纱幔。
见已到宵禁时间,天黑了个透彻。今夜无月,星星的碎光挂在天幕上,十分灵动好看。
他如此淡泊清冷之人,想必不会是那蜜桃桂花的香甜。
温掌心轻柔地抚摸脸颊,指腹带着十足的连。李忘生心愈甚,恍若借着酒意鼓足勇气,又带着初衷的羞怯,抬手握住那宽大的手掌。
李忘生便轻声应了,目送他离去。
谢云他鼻尖:“喝晕了?”
李忘生着漱的也尚在眯着笑,谢云嗔:“老实了,还笑。”
李忘生醉酒了也懂事得很,规规矩矩洗漱净,换上酒楼统一制式的柔睡袍,躺在榻上望着师兄为他放轻纱床幔。
那人却并未答话,只俯来,伸手抚上他的脸。
偏偏他暗自较劲着,侧的人却无知无觉,玉面笑地与人交谈对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