絮雨颔首:“那就如此说定。”
周鹤追了上来,也不说话,先是跪叩首,絮雨见他分明应是另外有事要说,却又吞吞吐吐,满是难以启齿之态,便笑:“你还有别事?说便是了。”
时隔这么久,这是她第一次回永宁宅。
絮雨思忖一番,随即笑:“不必了。我记得当初第一次去崇仁坊旅馆寻你时,便看到你房中有不少诗文稿。你逆境,尚不忘报国,我很欣赏,我也信你才学,但你所提的文解,恐怕有些不便。不过――”
当天晚上,待她回到永宁宅时,阖宅动来迎,人人兴采烈。
“公主留步!”
周鹤也不知是失望还是意外,听了,愣怔了片刻,匆匆拜:“草民明白了。多谢公主安排。草民……极是愿意……”
她顿了一。
若不是青悄悄告诉贺氏,说公主这几日应当就会回来,贺氏当真急得想去东都找老家主问主意了。
原来他意不在画,而是仕为官。
倘若照他所求,为他文解,保举参试,其实便相当于直接向主考官举荐他上榜。以她份,既开了,无论考官是谁,想来总是要给她几分面的。
“你既已错过,再等一年如何?我可以荐你先国监,你在里面再准备一番,到明年,若成绩优异,便能以生徒份参考,到时名正言顺,以你的才学,上榜也非难事。你意如何?”
但,朝廷每年的士科举录取名额极少,举国士参考,也不过遴选二三十人而已,想要雁塔题名、于牡丹宴上得一席位,难度可想而知。
这几日,为随时迎接公主,这边寝堂里一直烧着炉。她将絮雨请到炉边一张铺着褥的榻上坐定,叫侍女送来茶,又问她想吃什么,说自己这就去给她。
她笑说自己在中已用过饭,叫贺氏不必忙碌。贺氏端详了她的脸,又摇,说她瘦了不少,让她稍等,自己去给她炖八珍汤。
今夜终于等到公主,贺氏领着人行完礼,略一打量,便发现公主看起来人消瘦了不少,灯光,脸也显苍白,带着几分气血不足的样,心疼不已,急忙引她了寝堂。
在中住了快两个月,每天忙着侍奉阿耶,代他置事务转达政令,室空阔而冷寞,边往来的,尽是些走路都习惯放轻脚步的谨小慎微的。今夜忽然回到这里,明亮的灯火,烘烘的火炉,周围全是充满喜的笑脸。絮雨心不觉也跟着变得了起来。
贺氏看到她,更是欣喜得眶发红,险些当场落泪。
事既毕,絮雨心里另有记挂,望了殿门外那变得昏暗的天,不再停留,吩咐周鹤不必相送。
“公主是我命中极大的贵人,此前便已对我提携。没有公主,何来今日之我!这回倘若得蒙公主再赐文解,叫我能够参与明年的考试,日后,我若侥幸榜上有名,必效忠公主,结草衔环,以报公主大恩大德!”
担任过画直的,不少还是开宗立派之人。而这次,越过副直,这么快便提周鹤了画直,除去他的画技确实堪当此位,多多少少,也是带了几分弥补的考虑。
之前这快两个月的时间里,她人一直在中。而驸则因卷康王一案,被禁在府邸的一间独院里,日常除递送饭,连家中人也不许见面。到都是公主将要和他脱离关系的言。贺氏为此整日担忧。随后,就在数日前,驸忽然领着青悄然去了一趟,也不知去了哪里,几天前才回来。
见她沉,周鹤急忙又:“公主若是不信我的文章,待我回去整理一些,无论帖经、墨义,亦或策问,杂文,皆可献上,请公主过目之后,再作定夺。”
短暂一阵意外过后,絮雨很快也就明了了。画师官职再如何升,也是杂官,怎比得过以士而晋的仕官?仕官是将来能登阁拜相天宰辅的人。
这于其他士而言,未免不公。
“公主方才破格提我画直,叫我激之余,极是惶恐。我也知以我资历,实在难以担当如此重任,恳求公主收回成命。另外,明年开常科在即,我为作画,错过了今秋的贡院录名。公主倘若当真觉着我还有几分用,可否恳请公主,为我一封文解,举我试?”
周鹤持拜送。
禁苑事,她回来过一趟,随后了,接着,便再也没有面。
周鹤再次叩拜,直起后,这一回,似终于定了决心,:“我虽于画师之家,但从小熟读经书,立志仕报国。早年也以乡贡的份参与过几回考试,奈何回回落第。后来我留在长安以画糊,只要得闲,必继续钻研学问,提升文章,不敢有半分懈怠。”
所幸,这一趟从外面回来后,那些监视的人便消失了,他好像也没事了,官复原职,但每天早晚归,一句话也无。而公主依然不曾回。
“……公主先歇一会儿。八珍汤需慢火细熬,从前我常给崔娘
他小心翼翼地说完,随即郑重叩首。
絮雨行大殿,正待离去,后传来脚步之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