元便命卫兵收阵,一行人回到了搭在附近树林旁的帷帐里歇息。在中间一帘紫的帷帐,众婢环绕服侍,二郡主一左一右地坐在絮雨旁,饮着甜淡酪酒,吃着,说说笑笑,心极好。
裴萧元等在附近的一丛树荫。风不时将帐她和二少女所发的隐隐说笑声带来,他耐心地等着。终于,二郡主在婢女的陪同走,了她们自己的帷帐,开始休息。
他走紫帐,屏退里面剩的人,自己解了束缚了他大半天的蹀躞带,扯开衣领,接着,一言不发地揽住她腰,带着,一起倒在了她正坐着的一张织满连珠对鹿花纹的长绒地簟之上。
只听他低低地叹了气,随即便闭了,一动不动。
絮雨往他颈了一只用晒的忍冬和菊填充的小枕。他躺了上去。她在他怀中寻了个舒服些的姿势,靠过去问他:“怎么了?很累吗?”
起初他没应,过了一会儿,就在絮雨以为他真的倦了想睡觉,只听到他喃喃地:“她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家?”
她一怔,见他睁目转向自己,唇飞快附耳,用极低的声音:“你莫误会。并非是我不愿留她们,只是你阿耶准我的休假也快到了。没剩几天了。”
两位郡主被她接来后,不可避免地,和他在一起的时间便少了。此前的几日,一直也没见他对此有任何反应,她还以为并没在意。原来只是忍着没提罢了。
她忍不住暗笑,随即,亦附耳回去:“方才已和她们说好了。明早就送她们回。”
他应当是深松气,接着,双臂伸来将她搂住,反压在了枕上,低待要亲她时,幄外传来杨在恩的通报之声:“公主,康王求见。”
康王帐。待裴萧元走了去,对着絮雨,他不再矜持,先是捧一番,接着,说自己近来新搜罗到几件奇珍,来这里前,已派人送往永宁宅了,希望她能笑纳。最后,康王终于隐晦地了他此行的来意,原来是想探听皇帝的虚实,对群臣如今正议论得厉害的关于太刺杀驸一事,究竟是什么态度。絮雨推说不知。他也并未气馁,接着又说,据他所知,昭德皇后当年消失得不明不白,极有可能尸骨不存。如今的那座陵墓,也只是一座衣冠冢。造成这一切的罪魁,应当便是柳后和柳家之人。
“只要阿肯助我一臂之力,我愿对天发誓,将来,不但要为阿和昭德皇后报仇,更要将阿奉为我至亲至贵之人,保阿一生荣华!”
康王信誓旦旦。
裴萧元来后,依旧停在方才他立过的那一片树荫。此时二郡主和李诲等人都在各自的帷帐中休息了去,除去午后风过林的声音,耳边静悄悄的。
忽然,他的视线被天上正在盘旋的一只雕影所引。那雕儿飞得极,倘不留意,看去便如空中的一只普通雀鸟。他仰面望了片刻,收目,招手唤来护卫,命守好岗哨,自己便转,往树林方向走去。才走到十数丈外的一条被杂草覆盖羊野上,他便停了脚步,立了片刻,最后,慢慢转,目光投向一丛杂木后的一个角落,压低声,轻叱:“来了!你还躲什么!”
随他话音落,果然,那角落后探来一张笑眯眯的俊脸。
承平朝他走来,叹气:“我就是怕雕儿会在你这里我踪迹,故意叫它离我远些。没想到还是被你发现了。”
“你怎么来了?”裴萧元问。
承平扬眉:“裴二,你不会以为北府里就没有我的兄弟吧?叫他们行个方便,又有何难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