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臣确实罪该万死!昨夜后来,竟又蒙公主不弃,还来接臣。回去后,臣懊悔万分,当时……当时便向公主恳切请罪,求公主谅解,恕臣万死之罪。幸而公主大度,不再怪臣。昨夜后来便再无事了。今早,晨鼓第一声起,臣听闻谒者传召,当即赶来面圣。”
裴萧元微悚,自地上一跃而起,半扶半拖,行将皇帝送到坐榻上。他歪倒了去,闭目大大地息。接着,裴萧元转疾步去,待叫人来,忽然,后传来问话之声:
“不,这就和朕说。朕决不迫你。”
他正低着,俯看自己在摸鱼符,面无表。
他告罪毕,以额地,长拜不起。
“来人啊——”
“此便是昨夜之事的全经过。求陛息怒。往后臣必忠心服侍公主,再也不敢如此行事,惹公主伤心,叫陛误会失望。”
那影依旧背对不动,歪扭地侧卧在榻上。
裴萧元心中便明了了。薛勉应已受皇帝密见。他
裴萧元暗暗吁气,正待依言退,忽然想起那一枚鱼符,只得来到皇帝脚前,俯去,探臂伸到坐榻之,终于,将东西摸了来。
“昨夜之事,确系臣意气用事,对公主不敬,铸了大错,臣懊悔万分,陛无论如何责罚,臣都甘心受之。但事之起因,绝非如陛所想,因我轻视公主,恰相反,是公主她——”
他暗咬牙,将昨日傍晚归家之后发生在寝堂里的事略略讲了一讲。
赵中芳将他领到殿隅,低声说:“陛命老给驸传一句话,离十一月初一祭祖,只有不到半个月了。当日或将有大事。驸近日好好休息养伤,到时回来,守戒大事。”
“皆发自臣之衷心!”
“驸留步!”
“这个驸,你,还是不?”
皇帝沉默了片刻,拂了手,“罢了,带公主回吧!朕这里无事了!”
他快步走了回来,“臣万万不敢当!”又当即叩首去。
鱼符这回彻底被砸坏,半边凹陷了去。
“臣本愚驽之人,卑之躯,不过一长于边荒的伧夫军汉,公主却系天家贵女,万金玉躯,仙姿华质,臣侥幸能得公主垂青,乃是此生莫大之福分,臣怎会不愿侍公主?”
裴萧元忙将鱼符收在了掌心里,向着榻上之人行了一礼,随即捡起鱼袋,退了去,和仍立在殿通里的赵中芳了,低声提醒他去察看皇帝的。老监匆匆。
的事,皇帝应只知了他寝堂后的一系列动作,至于在门里发生的事,并不知晓。他心中正暗存侥幸,不期皇帝竟如此举动。
裴萧元急忙抬。皇帝果然自己靠坐了起来,看着,面也已好了不少。
裴萧元倏然停步,回过。
“抬起!”裴萧元听到皇帝发声。那声音中气依旧显得不足,但已平和,也无愤怒或是咄咄人之势了。
赵中芳跛着一条残,匆匆赶上。他返去迎。
他一顿,掠过自己怒砸鱼袋一事,继续向着面前的那背影认罪:“臣便了宅邸,那些糊涂之事,惊扰了陛。”
“你方才的话,当真?”他盯着这跪在自己面前的年轻郎君,冷声问。
然而他整个人都在发抖,仿佛随时就要闭过气去,声音更是断断续续、嘶哑而破碎,致令在外候着的赵中芳没有听到,并未回应。
“驸杖责五十——”
“全怪臣太过愚钝,当时听了公主那几句玩笑之言,便信以为真,误会公主无意与臣长久,心中不甘,更是块垒难解,一时糊涂,气之上,便……”
“投狱——”
他抬起,冷不防对上皇帝的一双。
这声音依旧因呼不畅而微微颤抖,但却不复片刻之前的激怒了,充满肃杀的冰冷味。
裴萧元随即转殿,当独自行到那空旷而大的外殿时,终于,他深舒气。定心神,他将那面因承两次砸摔而彻底变形的鱼符袋,再次系在腰上,又揩了额上还浮着的一层薄薄冷汗,想起她还在等,怕她担心,迈步正要去,忽然此时,后传来脚步之声。
当时二人之间的那段私言,他本是无论如何也不愿外的,然而此刻,却是势由不得人了。他已清楚知到皇帝方才那话中透的恨绝之意。
半晌过去,在他后背暗暗汗湿贴衣之时,终于,对面的坐榻上发几轻微响动,皇帝似是自己慢慢起了。
他抬起目,又见皇帝呼仿佛转为艰难,嘶嘶气,面更是白得如纸,双目却直勾勾地死死盯来,中还在咆哮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