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还在,簌簌打在园中半枯的芭蕉树上，激起一串轻颤。

殿门善后的太监和锦衣卫无声地往来，其实里死个把人，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儿。他原本也没想让她活去，唯一疏漏之,在于不小心脏了自己的手――这件事本可以交给底人去办的，谁知自己这么沉不住气……双手掩在宽大的袖笼,哆嗦得愈发厉害了,他咬牙紧紧攥起拳,疾步走梵华楼。后响起索嬷嬷的哭喊，“主……我的主……”皇帝闭了闭，细密的雨丝飘拂在脸上，像一层轻纱。

皇帝因不济，最忌讳听见这种话，当即便气得脸骤变，猛地y了一条幢幡，在手上绞成绳，套住了贵妃的脖颈。

皇帝没言声，脚一步步走得沉稳，神瞧着也如常。

毕云很快撑伞上来接应，低低：“万岁爷辛苦了,婢伺候您回歇着。这的事儿自有司礼监持,万岁爷就别过问了……”

佛堂里灯火晦明，唐卡上慈眉善目的佛像被得翻过一面，背后眦目裂一獠牙。

皇帝从佛堂里迈来,脑中一片空白。没想到女人的脖那么纤细羸弱，他才稍微使了一劲儿,隐约听见“喀拉”一声,贵妃便倒来,就这么死了。

她徐徐长一气，说是，“就是他。皇上不必觉得不平，凭你天第一尊贵，在我这里也什么都不是。你今日这么待我，看来我是不能活了，无所谓，生死不过一气罢了。你呢……”她眉弯弯，云淡风轻说着恶毒的话，“反正你也活不长。机关算尽，临了也是为他人作嫁衣裳。”

这十五年繁花似锦的日，其实早过得够够的，有时她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来世上一遭，一边享着福，一边受着罪，两里都抵消了，什么也没剩。如果说快活的时光，可能就是从南苑来京城的路上，这一路有她喜的人相陪，那时候睁开探，就能看见他在她舱门前站着班儿。

☆、第103章

毕云暗松了气,微呵着腰，引皇帝迈过随墙门。里对太监的一言一行甚至一个神,都有严格的定例，你不能盯着主的脸混瞧，瞧久了就是犯上，要受杖刑的。于是毕云将视线落在皇帝的玉带上，今儿是冬至，皇帝的衮服为大绶大带十二章，腰上系着金镶白玉的革带……忽然，一滴赤红的落来，渗透玉片镂空的雕花纹理里，毕云吃了一惊，慢慢将视线移上去―

每一气，都让我无比恶心。你知自己上有烂臭的味么？你趴在我上，我就觉得自己正和一腐烂的尸首同房，你这尸首，又怎么生得孩来……”

贵妃沉浸在往日的回忆里，皇帝却被她的话及痛肋，恨声斥责：“你给朕闭嘴！”她还在痴痴笑着，他恨极，一把抓住了她的衣襟，“朕只问你，你的奸夫，是不是刚才那个人？”

贵妃的那双妙目呆滞地转过来，望向他，眸底浮起一丝遗憾。可怜自己终究不能再见到西洲了，早知如此，就不该一厢愿地把他拖来。如今自己什么也不能为他，唯一能的，就是不再连累他。

她忽然大笑，一旦把一切都豁去了，似乎也没有什么值得她畏惧的了。

梵华楼常年燃着藏香，那种幽深烈的味,让人产生微微的晕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