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家是上海有名的实业之家，方敬雯为长女，自幼锦衣玉，生惯养，嫁的又是学校里的教书先生。虽然上穿的跟周太太一样是祥云阁最新款式的杭绸旗袍，却少了市井之气，多几分气定神闲，知书达理的韵味来。

海秋叼着一支粉红烟嘴的女士香烟，朝晋容望了一，晋容立刻划燃火柴，递到她唇边来。

“说起来，我弟弟敬亭刚从国回来不久，在上海也没什么熟人朋友。秋妹妹你要是放心，可以让敬亭带金先生四转转。他们年龄也相近，应该谈得来。”方敬雯。

几个人在方桌前坐定，洗牌的声音一响，叮叮哐哐，整间屋都跟着闹起来。

“我倒是想劝秋妹妹赶紧雇几个人。”方敬雯用葱似的手指悠悠一张牌，拍在桌上。“金先生也是个大人，他来了这才几天，已经传得满城风雨，说大清朝的贝勒爷到我们上海来了，都挤破了脑袋想结识。你倒好，把人家金先生关在屋里不放，给我们几个端茶送，说去要让人笑话死了。”

“太太哪里的话，全上海谁不知周将军最疼你？上回周将军贺寿，有人送了株胳膊的何首乌，赶上太太闹风寒，还不是连泥巴都来不及洗，立刻就送到你府上去了？”

“这可怪不了我。”海秋拾起方敬雯刚刚打的二条，从自己跟前的牌面里推倒了两张，并到一块儿。“碰了。我家这位先生腼腆得很，说上海没有熟人，就连门都不肯。他说一上街，人人都看他，指指的，就像在菜市场看猴戏一样。你说笑不笑人？人人都看你，那是他们想见见你贝勒爷的真容啊！你倒还不乐意了。”

“跟我客气什么，他一天清闲得很，班回来就没事，尽看些闲书。年轻人，还是多在

晋容坐在麻将桌旁的沙发上，一边读报纸，一边无奈地看他们一：“们可别开我玩笑了。平常海秋那一张嘴我都说不过，你们这儿一桌的嘴，就是咬定了太阳打西边儿来，我又敢说一个不字吗？”

汽车拐过几个路，回到了灯红酒绿的外滩。

一桌太太笑得银铃似的，手里也没闲着，又摸了一圈牌。

“可不是吗，”周太太也附和，“我们在这儿把贝勒爷上上瞧了个痛快，倒是我们的福分了。”

第13章重逢

海秋佯装漫不经心地打着牌，暗中跟晋容对了个颜。“有雯这番心就再好不过，太打扰方先生就不好了。”

海秋几句话便夸得周太太喜笑颜开。“瞧瞧我们金太太这张嘴，全上海也找不第二个人能比你还甜！”

每天午两刚过，几位太太就挎着工致的提包，踩着最新款式的跟鞋，准时来到花园酒店的套房中。

“金太太，你真好的福气！”周太太的语气中充满羡慕。“我们家那个老，每天看都不肯多看我一，哪像你们年轻人这么恩恩，卿卿我我的。”周太太是陆军周将军的四姨太，面得紧，海秋为了哄她开心，便叫她一声周太太。

方敬雯笑起来，描摹致的眉尾微微垂。“说得也对，贝勒爷从前住在王府里，深居简的，哪能让我们这些老百姓随便瞧来瞧去的？”

什么也没问，从包里掏手帕，到他手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