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行扒着书案，只想着一句不不类的话，由俭奢易，由奢从俭难，当年数百的藤杖挨着，还能骑征，如今只挨了这三四，竟痛得涕泗横。

“错的不是风行，而是你。”

楚衣轻记得，他没因这事罚他，风行却因此挨了更重的打。

刚才因着他无心，手上挨了那么重的戒尺，如今抠着案，掌心也火辣辣地起来，又哪里伏得住。楚衣轻又一戒尺去，就痛得从案上去，险险挂来几本折。

他自登基以来，何尝这般狼狈。

“一个儿将自己最好的都给了他的父亲，他的父亲凭什么罚他不孝？”

侍立在外的蒋诚意甚是惊心，这么重的戒方打在赤的肉上，皇上也是养尊优十年的人了，又如何受得住。他是才，他的睛睁着也应该是闭着，可他又如何不明白，这是什么声音。首领太监，近些年是不用他亲自责罚人了，可早年——刑加的声音，他听得太多。玉戒方又不是竹板，能打这样的声调来，纵然楚公没想着伤筋动骨，也真是在整治皇上了。可皇上，偏偏还不敢叫。

上，又是一。

讲完了理，楚衣轻便不再说话，他说话原也不方便，如今，就只听见责打的声音。

又是一。

楚衣轻半分怜惜也无，提起他就又抛在了案上，顺手在他推一块空地来，用手划，“多打十记。”

商承涣狠狠疼了一，方才知，今日他肯认这一声爹，不为父亲，却是为自己。爹对父王的心，恐怕是真的冷了。“孩儿记住了，爹。”

风行只看他划在案上的手，就又忍不住落汗来，这样沉重的戒尺，还要多打十记，那自己今天究竟要挨多少？爹和父王都是一样的脾气，不过挨得多重，都不可能让自己休养不上朝。风行再一次扒紧了案，多少年就盼着这一天，可这一天真的来了，

他怕他的泪来污了这满桌的折，只拼命忍着。却不想后，实在疼得招架不住。

“啪！”重重地一，“既是你义父，何必还叫师叔。”

“这世上会有父亲因为儿加菜给自己而不是母亲罚他不孝的吗？”

他听着那压抑的声息，心都像是帘外的芭蕉叶，痉缩着卷了起来。

风行说什么呢，他说“孩儿喜二师叔。”他自幼聪颖，他喜二师叔，可二师叔，只是二师叔。

休明当时是请了家法罚得他，今日，楚衣轻握起戒方，“端午快到了，我与新旸、小景要去涣边扫墓，你好好祭一祭大嫂吧。”他说着，从怀中放一张庚帖在桌案上，风行一惊，“二师叔！”

风行知自己这样实在窝，地上散落的折也不敢捡，只撑着跪起来。

当时休明望着四岁的小风行，“你心中可曾敬二师叔如父？”

慕之心，在他里，却是对自己的不孝。那时候，已经挨了好几鞭的风行跪在自己面前，说着那些他自己可能都不懂的罪名，自己是如何的呢？

疼，直接灌了肉里，面上凉了一片，风行知，这已是今天第三回哭了。他双手死死扣住书案，痛得太清晰，多年压在心的迷茫一瞬都有了答案，父王，孩儿当日立誓敬师叔如父，今日始明，这些年，他在孩儿心里，可不就是父亲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