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  仙鹤指

        紫檀曲齿纹的罗汉榻上，太zi妃卢氏与燕王齐峥分别坐在炕桌两端，正在对弈。

        季矜言倾shen，盈盈xia拜，给太zi妃和燕王见了礼。

        太zi妃卢氏笑着让她不必多礼，齐峥只是“唔”了一声，yan都没抬，正专心致志地研究面前棋盘。

        季矜言的手指在衣袖xia攥紧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太zi妃起shen，拉着她坐到自己刚刚的位置上，双手an在她肩tou：“矜言过来替我玩会儿，坐了许久，肩膀有些酸痛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棋xia一半哪有换人的dao理，大嫂莫不是知dao自己要输了，换个人过来，想叫我心ruan让一让？”齐峥气定神闲地落zi，以扳长气，而后捻起一枚白zi，nie在手心里掂着玩儿。

        太zi妃同他玩笑：“稀罕了，燕王殿xia竟也懂怜香惜玉？”

        齐峥一挑眉：“大嫂忒坏，这可是我外甥女，总不能欺负自家姑娘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季矜言的脸红通通的，yan角梢也是红红的，太zi妃不再搭理燕王了，伸手替她去解大氅：“屋里太re了吧？瞧这丫tou给re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nei里只有一件浅粉se长袄，pei着月白sema面褶裙，也很单薄。其实一dian也不re，只是刚刚一阵莫名的心酸与委屈涌来，上了面火，看上去脸红扑扑的而已。

        气氛静默了许多，季矜言侧shen端坐着，执起一枚棋zi却不着急落xia，她凝视了棋盘一会儿，赌气似的也不看对面齐峥，径自问dao：“重新来一局还是就着这盘继续？”

        齐峥长指dian了dian桌面，闲敲棋zi：“呐，别说小舅舅欺负你，重开一局就是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不重开你就输了。”黑zi在她指尖灵巧翻转而后落xia，刚才他在哪边扳，现在她就在哪边dian。

        手有些凉，落zi的时候仙鹤指虽漂亮，却悠悠颤了一xia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四叔，喝茶。”屋里没留人伺候，齐珩端着杯盏过来。

        虽然他只喊了齐峥，却也给季矜言倒了一杯，将杯盏放在炕桌两端后，齐珩便驻足观棋。

        白棋再扳，黑棋跟上，季矜言两zi一路并杀棋，白棋三zi已死。原以为的盲dian妙手，不曾想竟是黄莺扑蝶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四叔，你输了。”齐珩笃定dao。

        太zi妃过来瞄了一yan，不禁眉开yan笑，“四弟，白zi气数已尽，你就乖乖认输吧！”

        齐峥无奈摇tou，顺手将手炉递给季矜言，自己则端着杯盏一边喝一边朝茶台走去：“大嫂这么gao兴zuo甚，又不是你赢了我，方才那赌局作不了数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显然是料到了他不会乖乖服输，卢氏戳了戳季矜言：“那矜言赢了你，便叫她来继续这个赌约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太zi妃娘娘，我不知你与小舅舅作赌，方才要不就算了，你们再xia一局吧？”季矜言有些惶恐，赶忙解释。

        话里话外，却是偏着齐峥。

        齐峥趁机将棋zi收好，冲卢氏挤挤yan睛：“瞧，还是我外甥女懂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呀你呀！”见那棋盘上空空如也，卢氏笑嗔：“真不知dao将来的燕王妃能否治得了你这泼pi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提到了婚事，她忽然神秘一笑，“四弟，你莫不是当所有姑娘的xingzi都像咱们矜言这么柔顺？我告诉你，这世上总有不好相与的女zi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昔日鞑靼bu族吴氏，归顺大梁后就被圣人安置在塔滩，首领吴丹臣被册封为永宁伯，在河西也算得上大族，卢氏前些日zi就听太zi说，圣人属意吴家小女儿zuo燕王妃。

        鞑靼的女zi大多奔放泼辣，永宁伯家这个小女儿，更是个争qiang好胜的主儿。

        齐峥失笑：“这成亲又不是寻仇，真要是仇家，那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所谓一wu降一wu，你且等着吧。”卢氏说不过他，也懒得继续和他掰扯。燕王已经满二十五岁，就要前往北平就藩，圣上既然有了自己的盘算，那指婚也不过就是年前年后的事儿。

        屋zi里其乐rongrong，太zi妃与燕王又彼此打趣了一番，季矜言抬yan看了一yan齐珩，他也恰好看向她的方向。

        她低xiatou握着手炉捂了会儿，指尖的凉意散去，心里也觉得re了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 上面还有他的ti温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个念tou冒chu来的时候季矜言又是一阵心悸，彰显在面上则晕开成几分jiao怯。

        这屋里也只有他注意到了她冰冷的手指，这种心照不宣的关切，让小姑娘又开心了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 齐珩将她的表qing变化尽收yan底。

        她这样脉脉hanqing，便是自己早已准备好的那些冰冷话语，也一diandian被消rong。

        今日还是她的生辰，罢了，过完年再说吧。

        目光交汇后，他又看了一yan炕桌上孤零零的那一盏没动的茶，直到母亲的嗓音响起才移开回神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时候差不多，该去武英殿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