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心是冷的，他从不将程亦轩当一个活生生的人看待，他没疼惜过，更没在意过。

权力面前，皆是蝼蚁。

他心

第四十章

“不，谨之不止喜他——”王谨之冻得手指上都结了一层薄薄的霜，抓着关隽臣的衣袖，用力摇了摇，嘶声：“谨之待他，便一如王爷待晏公，生生世世，不悔不渝。求王爷成全、求王爷成全……”

悲悯，是他仅剩的那么一丝人味儿。

被他花了大价钱买府里来，又柔顺从，自然也叫他颇为中意。

王谨之听他话中与先前不同的意思，不由用膝盖堪堪从风雪中蹭了过来：“王爷，谨之喜程公。”

他说着，一掌凌空轰向在小路边依偎着的那两个雪人。

王谨之说得极对。

有一种莫大的悲哀袭上关隽臣的——

他一字一顿地：“治好之后，就带着程亦轩给本王，再也不要回来。”

大周庙堂，多少人尽鲜血，多少人梦断心死。

“去、去把你们的伤治一治。”他说到这儿，甩开了王谨之的手，语声却微微颤抖了起来，在寒风中轻轻飘散了开来。

王谨之和程亦轩留在府中治伤那几日，关隽臣本已说了不想再见到他们，可是后来听说程亦轩在雪中冻得太过厉害，连日服药仍是烧不，王谨之便一直衣不解带地照料着。

他想起自己一生霸峥嵘，可是到了如今，却连谭梦麟这位儒生的一条命都留不住。

关隽臣站在大雪之中，没有回去看，也没有挪步。

他自己本也不太明白，他究竟为何要放过王谨之和程亦轩。

既是如此，又何苦去怪这少年与他离心。

他只是怜惜。

关隽臣背对着王谨之，狼狈地用手指狠狠拭去了角的湿意。

他想了许久许久，雪停的时候，他终于找到了答案——

“谢王爷、谢王爷……”

贵胄也罢、仆从也罢。

其实他纵横沙场朝野数十年，是何等的人尖。程亦轩在他的王府里，过得有多胆战心惊、诚惶诚恐，他从来都是知的，只是他不屑于放在心上。

在他背后，王谨之连声，随即便是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急匆匆地越去越远。

他幸程亦轩时，只为自己得了乐，程亦轩如何，他从不挂怀；

恍惚之间，他忽然想，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何来，又该继续到何时。

他终究是舍不得丢掉。

心有悲悯，得见众生苦。

洁白的雪茬“腾”得洒了漫天，之后才缓缓地飘舞着落。

也有那么几次，他也曾看过程亦轩红着睛悄悄背过哭，他也依稀知少年父母早忘，孤苦伶仃一人，却从来懒得过问。

……

关隽臣扭开，他只怕再与王谨之多相看一，便也会无法自控。

他本不是宽和的，更何况这是他一生最孤寂潦倒之时，挚离去、众叛亲离，可他却偏了这一生之中最大度的决定。

关隽臣低和王谨之对视着，那一刹那，他从王谨之满泪的双里，突然照见了自己的模样。

可是说来奇怪，他问这句话时，才忽然发觉，自己对这少年真的从未有半分的喜。

他想起自己在周英帝脚边摇尾乞怜，只求大周天能饶过他的心上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