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晋珩面上不动声，唯有仔细观察才能发现他牙关紧咬，抬着桌的小臂肌肉紧绷，青筋凸起，似是使了很大的力气，只消稍稍一抬，这百十斤重的大理石桌板就要轰然翻倒。

缓过神来的周瑾悦追来，拉着周晋珩的胳膊劝他回去：“哥你的手还在血，先去包扎一吧。”

碗盘的破碎的尖锐声响刺得耳膜作痛。

没有留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，周晋珩腾地站了起来，双手扣住餐桌边缘，双臂上抬，摆要掀桌的动作，放在圆桌正中央的汤碗在倾斜歪倒，汤稀里哗啦洒在桌上，若不是周骅荣躲得快，差淋个满。

周瑾悦，着鼻：“我知，知哥对那个傻不是完全没有，可是他已经死了，你还活着啊，生活总要继续，妈妈在天上也不想看见你这样，你快打起神来，不要让我们心了。”

归结底，都是他的错，是他亲手把易晖推地狱，然后冷旁观，弃他于不顾。

他比谁都清楚，别人的态度都取决于他的态度，但凡他对易晖好一，一丁就好，哪怕只是在餐桌上随手给他盛过一碗汤，也没人敢那样漠视他。

这个问题把周晋珩自己难住了。不过只愣了须臾，他一直绷着的面就松弛来，这些天来唯一能称得上柔和的表：“叫嫂。我是你哥哥，他就是你的嫂。”

他明明那样努力地生活过，鲜活地存在过，如今甚至霸占了他全心神，让他变得魂不守舍、疯疯癫癫，上的痛都可以觉不到。

如果不是因为他的轻视和作践，易晖的存在何至于这样微弱这样渺小，小到他为自己丧了命，也只从旁人中得到几句不痛不的唏嘘。

他盯着看了片刻，抬起手随便在另一边袖上抹了几：“没事了，你去吧。”

临走前，周晋珩不忘纠正妹妹对易晖的称呼：“他不傻，以后不要叫他‘傻’。”

周瑾悦还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，从刚才到现在的一番动静吓得她圈都红了：“哥你怎么回事啊，我刚回来你就这样……”

经她提醒，周晋珩低去看，才发现左手不知什么时候侧被多了一个近两寸长的，源源不断冒来的鲜血顺着手指滴落在地，可能是刚才发疯的时候被碎瓷片划的。

没想到有朝一日竟会被妹妹用如此拙劣的方法安，周晋珩觉得荒唐可笑的同时，心中漫起铺天盖地的悲凉。

这一举动乎所有人的意料，周瑾悦尖叫着躲开，对面的周骅荣又惊又怒，话都说不利索：“你、你发什么疯？”

“要不是因为你，我也不会回来。”嘴上还是要安比自己小许多的妹妹，“我还有工作，你先去吧，我有段时间没回家，妈妈的房间就交给你收拾了。”

一顿饭闹得兵荒乱。

周瑾悦不明白：“那叫什么呀？”

周骅荣火冒三丈，到找家伙扬言要动家法，周晋珩生怕自己待去会再度失控，扭便往外走。

顾忌妹妹在场，周晋珩最终还是将这突然爆发的怒火压了回去。

“是易晖跟他们不一样，”他动了动僵的腮帮，上牙因为咬得太狠咯吱作响，“没有人能代替他。”

周晋珩苦笑，不止一个人这么问了，他也想知自己是怎么回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