冯菁菁看着那满脸愠的女，也稍稍放低了音量：“就算我是刚来的，也知帮中的规矩，这里不许欺辱女，也不会以论人。若是不得力气活，也能些写写算算的事，你能识文断字，还是岛上女营来的，应当也认识不少人，想来谋个差事不难的。”

她见过阿红走路的模样，也知她的，因而才有这一问。

国朝崇尚女足小纤直，故而达官贵人中多有裹足之风，闺中女需得从小束脚，才能穿底的翘履。然而再怎么裹，也不过是略略细瘦些，显得小些，却不像那些以事人的风尘女来的狠辣，往往要折骨断筋，把一双脚缠成弓样，走起路来也不似寻常女了。

而且认识人又怎样？难不成她要去求何灵那丫，或是去求帮主？一想到这里，阿红只觉浑的刺痛起来，就像再次被那清凌凌的目光注视着，心中满是畏惧羞愧，痛楚凄凉，还有不知何生的愤怒。

第三百零二章

她说的诚恳，阿红却毫不犹豫：“不去！”

阿红看了冯菁菁片刻，突然：“你可是那个新来的官夫人？不是去了布坊教书吗，怎么又冒个瓷窑？”

女表再怎么被人羞辱，也不过是活该，是她自甘贱。那些人的目光，可从来未曾变过。

看着那不为所动，有若顽石的女，冯菁菁沉默了片刻，突然：“其实烧瓷不是女人的活儿，瓷窑温度甚，又都摆土泥，

她知该如何伏低小，也明白谨小慎微才能活的安稳，可是不知怎地，面对赤旗帮那些人，她总是觉得痛，总是觉得恼，总是控制不住想要说些怪话，想要激怒旁人，宁愿得些喝骂嘲讽，也见不得旁人怜悯。就算后来有所收敛，她也没法跟人长久相，更别提当个同僚了。

境遇可是千差万别，她是能熬到嫁商人妇的，自然也曾勤学苦练，只是落笔之时，从不觉得快。

既然外工让她不舒坦，那就不必门了，反正画画也能换几个钱，实在不行还能织补，甚至去茶楼唱曲儿。赤旗帮里严禁奸人妻，哪怕一个人住也不用怕，自然还是一个人更好。

这一嗓，倒叫不少人转望了过来，阿红像是察觉了那些目光，立刻抿紧了嘴，不愿再开。

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，阿红的声音骤然尖利了起来：“我不愿去工，关你什么事？！”

没想到她竟然也知自己，冯菁菁解释：“的确是我，去布坊只是为了历练一二，将来还是要瓷窑的。只是似你这样有天分的实在不多，若是能个大工，想来也能衣无忧了。”

阿红中的怒意，不知何时转为了讥讽，冷的没有丝毫温度：“你这种深闺里来的，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？”

见她那副近乎傲慢的神，冯菁菁沉默片刻，突然问：“你不愿去工，可是因为缠过足？”

不论？都是受难的苦命人？不，岛上所有女都是被劫来的良家女，唯有她是个女表，旁人是不损清白，可她有过清白吗？

这还是一也不隐藏啊，冯菁菁叹了气：“不你喜不喜，画工总是极佳的。如今帮中正在筹备建一座瓷窑，想要招收一批画工上佳的女，专西洋的买卖。我有幸事，不知你肯不肯来工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