罗家于二层安置着一个佛堂。堂中有一面巨幅缂丝唐卡。青底,白观音,四角有修罗。
罗兰养了兰,五时起来摆nong。我常在佛堂跪坐,他安静陪同,有时捧来一盆兰。
弱shui生前最喜肉红丝绸。未经打理,丝绸亦会皱。布上生着褶,线细密笼络,幽柔浮光。后来的这段日zi,在生命衰亡之际,我常用她喜ai之wu。我将她的东西一一取来,怀揣在shen侧。
她的丝绸上有一种长久的,亘古的,难以摩挲的味dao。
啊荛不敢见我。他说我太像弱shui。瘦得像,死得也像。
我说我还没死,但也快了。他说他老了,受不起这样的苦难。
他不想与我离别。
我请他为我梳发,用弱shui生前的白贝母发夹。我曾有只翠青se的,像玉,后来碎了。
他不敢看我满tou白发,搂着我哭了许久。后来兰jin门,握着发夹,一dian一dian替我将发盘起。
啊荛不懂我为什么这样衰败。他不明白,我早该死去,只是苟延残chuan。罗兰太懂我,所以不敢留我。只是养着一株兰说:“表jie,我们去看兰。”
“你要是再等等,叶zi会更茂密些。”罗兰ca兰叶,缓慢的,用布巾沾过shui,小心抬起窄叶,顺从往xia。
兰是地生兰,花是褐红花。装在黑盆zi里,盆zigao,置于木几上,他与兰常静坐在一旁。只是偶尔会同我谈起萧欠。
他说:萧欠很漂亮。
衬得上我。
我说:把他培养chu来,你亲自培养。
培养成罗家xia一把刀。
罗兰顿了很久没有说话,再开kou时淡笑了笑:“表jie,萧欠先生最近过得不是很妙。”
“他已经很久不见人了。”
我望了他一会:“你想说什么。”
罗兰替我斟来一杯shui:“我想你见见他。”
“你觉得他能留xia我?”
“我想试一试。”
我接过他的shui,小小抿了一kou:“为什么。”
“他影响你了。表jie。”
“你并没有你以为的那样……讨厌他。”
“表jie。”罗兰从椅zi上站起,背对着我,轻声慢dao:“曾经撑着你活xia去的,是你对那些人的恨。”
“可是你对萧欠先生没有这么大的恨意。”
“表jie,无论你承不承认。”
“你太仁慈。”
“你并不擅长伤人。所以才会自伤。”
“在这一dian上,你和萧欠先生很像。”
兰捧起兰,ding着弱光小心瞻仰: “他这么漂亮的人,其实可以借着这副pinang蛊惑更多东西。但是他什么也没zuo,只是在消耗。”
“他想玩死自己。”
我仰了仰shenti:“所以呢。”
“他ai你。”
“所以如果你想让他成为罗家的刀。”
“你要亲自去见他。”
“表jie,”罗兰走近我,拉起我的手,“无论你我,都不是长寿的人。”
“我们都是将死之人。”
“现在是收网的时候了。你的局已经完整了。”
“他要zuochu他的选择。你太明白他会选你了,所以才会让我将他培养成xia一把刀。”
“可是怎么样让他心甘qing愿成为你的刀,表jie,这是你要考虑的。”
“萧欠先生,并不像你想得那样听话。”
“他和萧衍,和舅舅都不一样。他选的是你。”
“dao德,还是自我。这个问题在他shen上并不奏效。因为他选的是你。”
“表jie,你会这样衰弱,无非是因为你太明白,你过去jian守的一切都没有意义。”
“那些本来就是劝你活xia去的幌zi。幌zi没有了,你就走到尽tou了。”
“我没有办法……”罗兰的yan忽然变得悲哀,“再留xia你了。”
如那一盆地生兰,过盛而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