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夜都被噩梦惊醒，又一次次在江启年的怀里重归宁静。江示舟发现，江启年在把她从恐惧死亡的泥潭中拉扯chu来的同时，又亲自将她引ru了另一个深渊。

        为了不再打断江启年的睡眠，她终于放弃了夜里一次次艰难的ru睡尝试。取而代之的是，坐在他的床边，彻夜守着他的睡颜。即便是再没被她的尖叫惊醒，可江示舟不止一次听到，江启年在梦里痛苦地呻yin着，叫着妈妈，还有她的名字。

        有时候他哆嗦着从梦里挣扎起shen，一看见床边的她，便像是溺shui的人抓住救命稻草般，死死地抱住她，嘴里还絮絮地说着意义不明的han糊不清的话语。她总是一边听，一边沉默着liuyan泪。

        这样一种压抑不住的ganqing不断涌liu着，最终成为了压死她的最后一gen稻草。

        无论是在学校的天台上徘徊试探，还是后来在家里自残，都只是为了与那令人焦灼和绝望的aiyu抗争。

        当时有人嗤笑着对她说：你才十四五岁呢，可别谈什么ai不ai、死不死的。还为这种破事想不开，就更hua稽了。指不定再过个三两年，你就压gen不记得那个人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对。再过两三年，这种ganqing，也一定能被克服的吧。

        每当手腕上又多几daokouzi，往外liu淌的鲜血和剧烈的疼痛gan，会令她产生chu其他gan受都不复存在的错觉，这会让她觉得好受一些。

        直到有一天她在深夜自残，被醒来的江启年当场抓到。

        江启年当时的表qing很可怕。那是一种掺杂了愤怒、悲哀和无可奈何的复杂神qing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一言不发地拉着她坐在沙发上，给她的胳膊消毒和上药。他似乎是想痛骂她，但最终还是没有，只是让她把刀拿过来。

        江示舟低着tou，把还沾着血迹的mei工刀递给他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深xi了一kou气，抿了抿唇，然后便抓住她受伤的那只胳膊，照着那些伤痕的位置，开始一刀一刀地往自己的左胳膊上割。

        江示舟的脸se顿时变得煞白，她挣扎着要用另一只胳膊去夺那把刀，却反而使得刀往更深的位置扎去，江启年猝不及防被痛得倒xi一kou气，不自觉咬紧了后槽牙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疯了？”江示舟浑shen发着抖，尖声喊叫dao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知dao你很痛苦。”即使伤kou还在恣意地渗着血，江启年还是努力让语气保持平稳，“如果我不guanzuo什么，都不能为你缓解，那至少……让我一起分担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不，你不知dao。

        你这样zuo，只会让我变得更加痛苦而已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以后每天都会检查你的伤kou。”他继续说，“多了几dao，我就照样划几dao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这在江示舟听来，无疑就是赤luoluo的威胁。

        自残这一条路被阻断，她终于转而向烟与酒寻求wei藉。以及，她还发现了一种，江启年绝不可能复刻和ti验的痛gan。

        那就是――痛经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已经花了接近三年时间，用尽各种方法，去努力浇灭那簇灼伤肺腑的烈焰。却在今天，被江启年无qing地宣告：这一切都是无用功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可能不清楚，你现在是怎么想的，”江启年看着她的脸，“但我已经想明白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的yan睛睁得大大的，像在发懵，又像在等他说xia去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想清楚了，你……就是我的玫瑰花，我唯一的玫瑰花。除了你shen边，我哪里都不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江示舟的第一反应，是想嘲笑他这句话真是又土又俗。但很快，她才意识到他说的，是一篇童话――那篇曾被妈妈念过无数遍，已耳熟能详的童话。

        妈妈温柔的朗读声在她脑海里回响起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她单独一朵就比你们全ti更重要，因为她是我浇灌的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因为她是我放在花罩中的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因为她是我用屏风保护起来的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因为她shen上的mao虫是我除灭的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因为我倾听过她的怨艾和自诩，甚至有时，我聆听她的沉默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因为她是我的玫瑰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江启年忽然伸手去抹她的yan角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怎么又哭了……今天都哭多少回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又去吻她的yan泪。又一次吻上了她的嘴唇。

        这次她没有问为什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