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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四)

这以后,诗人十月如一日地在村里生活,他的写作事业四平八稳地jin展着,每天都会有新的领悟,就像朝圣者在跋涉中的每个路kou都会有一次稳定的停顿一样。木叶村是传说代替史料的地方,它是没有历史的。它的名字甚至都不能在城镇地图上找到,每一个无意间jinru这里的人都会惊讶,在如今人人chun风得意的日本,竟然还会有这么一个闭sai的小角落。

        那些神乎其神的传说和韵律悠扬的歌曲对于诗人来说就是灵gan之沃土,缪斯之甘泉。尤其是那一chu1众生墓冢――即使不是同一chu1墓地,那些随chu1而安的青草却是在哼唱同样的翠绿之歌――在那平静的土地xia,究竟沉睡着怎样的不平静的往事,谁又能想象得chu来呢?

        人类的最后一站角斗场,黄尘铮鸣的号声,用石碑写成的光荣落款,收折了一个个被时间长河所淹没的姓名,拂去了一张张穷形尽相的面容,chui散了一页页无缘被记录被在意的生活。这些普通人就像石碑旁边的石河床一样,无论几番在上面挖chushui池,最终也会gan1涸掉,可那些曾经与日月同辉、与芳草齐舞的huan乐,可能还留在地上玫瑰se的shui滩的光泽里。

        诗人就这么坐在小木屋里写呀写呀,小佐助经常好奇来看,可又担心影响他的创作思路,所以只敢站在一边,不会chu声。冬日的阳光把木屋的栏杆窗照成几gen金灿灿的zhuzi,凝结的冰花dian缀在zhuti上,诗人那张jing1致的小脸也像一朵红se的冰花dian缀在清静的室nei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他真是写个没完,”佐助每次练字帖时,都会发牢sao,“害得我也有练不完的字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这个村zi确实给诗人提供了无数的灵gan。譬如说,经常在搓衣服时唱歌的手烧夫人,她的歌声是浑然天成的,如此悠闲自若,若是在山间gao歌,一波波的回声夹着嘤嘤鸟鸣,威武有力又柔qing似shui。零嘴店的泉mei,她唱那支《何日君再来》时,是多么打动人心啊!一旦止shui大将军在小酒馆里讲起那些令人神往的冒险故事来,有谁能比他更神气呢?这世上又怎么会有香气比得过那些庄稼汉耕耘chu来的甜蜜麦田?在这段格外珍贵的旅居时光中,在麦田和古巷之间,他觉得自己回到了童年时代,重新zuo成了一个孩zi,一朵嗷嗷待哺的花。

        蝎追求诗的至善至mei,几乎到了mo怔的地步,哪怕有一个汉字用得不够铿锵惊艳,一个韵脚用得不够自然优mei,他都会修改一整天。佐助还读不懂那么多汉字,只是不明觉厉。诗人如同一个珠宝匠,千方百计地镂刻手中这颗钻石,以确保它的样式不落俗套,同时每一寸钻面从每一个角度闪chu的光芒都得耀yan无缺。佐助觉得,父亲富岳或许能理解他,富岳低tou弯腰的时候,也总是yan也不眨地盯着那一dian,然后开始敲呀、打呀、刻呀……

        也许――小佐助也悄悄地在心里作了一首短诗――诗人是染墨的工匠,工匠是淬铁的诗人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希望长生不老,”染墨的工匠先生直直地看着自己的手稿,yan神总是有些飘忽不定,“我的寿命是有限的,所以必须在有限的时间nei创作chu永恒的作品。我希望一些可ai的形象能够溶解在我的诗中,成为太阳,久久地燃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选择永恒的事业。”他又重复dao,“这ju肉shen必将死亡,但我那太阳般的事业必将永恒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这些事qing也可以写成诗吗?”有一次,佐助看到了他的诗歌,里面写的正是佐助不喜huan的木叶陵墓云云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可不要小瞧生活中的每一件事,都有可能成为艺术的素材。”诗人扭拧着笔帽,“诗就在每一个路kou站着,随时都可能和我撞在一起――包括你,小兄弟,也是我的创作素材之一。你会在我的诗歌里永存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永存?为什么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很乐意为你解答。文字不过是符号,是沟通工ju,可一旦遇到有缘人,背后的诗意便获得新生。艺术也就在这一刻得到再生了。”诗人微微一笑,目lou向往,“mei国的惠斯勒就是这么说的……他说,艺术就这么发生了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佐助痴痴地盯着他手边的墨shui:“什么意思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若是想从我这里学到更多,”诗人努了努嘴唇,指向墨shui瓶,“就去帮我换一瓶墨shui吧,在村长先生那儿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小佐助怀揣着那dian好奇心,以及想从村长那里讨得一袋免费小番茄的小心思,兴gao采烈地去帮诗人换墨。

        村长的房屋最近迎来了大变动,书桌也需要zuo一张新的,佐助对粉尘很mingan,只好向村长借了kou罩。

        当他抱着番茄和墨shui瓶,dai着kou罩走chu村长的住所,忽然听到有人叫住他:“你好,请问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佐助转过shen去,看到一个背着登山包的金发蓝yan的陌生男zi。他摘xiakou罩,louchu整张白净的小脸,冲对方louchu了一个面对村外客人必备的可ai的微笑:“你好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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