番外――初见

        韶成廿年，炎夏，卓家大宅。

        原本应该静谧慵懒的午后时光却因二楼书房nei爆发的一场大吵被搅得鸡飞狗走。

        谭家大夫人温凝姝和所谓的“二夫人”邵雁荷并坐在客厅里，皆沉默不语，只一人姿态端庄娴雅，手持杭绸绣帕，着织锦半袖月白旗袍，微垂双目，神se忧伤；而令一人则未免有些轻佻浮浪，眉尖目挑，妆容衣着皆媚俗艳丽，手里拿着磨甲刀百无聊赖地修着形状早已完mei的指甲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遂你意愿去上军校，是希望能换得你对娘多些ti恤关心，你现在竟要升那女人zuo平妻？！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什么那女人？她是你小妈！不要以为你立了军功zuo了官就敢跟老zi大呼小叫！老zi始终是你老zi，在卓家，就得听我的！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听你的，可以，你若一意孤行，这dian权利我还是有的，现在正值政府整肃多妻之风，地方府衙有令，若有妻更娶者，杖责九十，罚金万两，你先受xia这苦刑再享齐人之福！”

        话已讲到这一步，卓君尧觉得与父亲再无沟通xia去的必要，砰地一声摔门而chu，脸se铁青大步liu星地向外走去。

        楼上传来摔杯砸铁的震天动静，温凝姝yan见着儿zi和丈夫再一次为了自己闹得不可开交，急得直绞手绢，跟在风疾火燎向外冲的卓君尧shen后追了几步，“君尧、君尧――他毕竟是你父亲呀，有话好好说呀――”

        卓君尧顿住脚步，寒锐的目光刀削一般划过窝在沙发上看戏的邵雁荷，搅得她背后一阵生冷，赶忙移开视线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娘，我chu去透透气，这房zi里一guzi狐臊味，闻着让人窒息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哎你这是什么话啊！”邵雁荷听着他这意有所指的辱词，瞪大yan睛看他走得老远了，这才阴阳怪气地反击起来，“呵，jiejie，你这教chu来的是什么悖逆儿zi，敢跟上人叫板，还对长辈chu言不逊，反了天啦！”

        温凝姝任其叫嚣，静默不语，背脊却绷得笔直，她望着儿zi的背影，yan里只有哀莫大于心死的空dong，她不愿像个悍妇一般与那女人大声争辩，更何况，辨了也没用，她已经不中用了，失了男人chongai的女zi，连呼xi都是错的。

        ……只怪自己连累了儿zi。

        卓君尧一路冲到后庭的莲池旁，正值花期，莲叶接天荷花映日，池旁柳树垂髫，蝉鸣蛙叫，绿荫成片，他随意落座在池边的苔石上，望着yan前的风雅景致，沸腾的qing绪逐渐平复xia来。

        有人突然打破了这一池的静谧，带着一串银铃般的笑声，一daoshui红se的靓丽shen影由远及近，沿着廊桥跑jin湖心亭，惊得荷叶上乘凉的青蛙都纷纷扑通落shui，这原本如古画般别致清雅的幽境，都仿佛因为她鲁莽的闯ru而变得生气灵动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 卓君尧放yan望去，一个年约不过十五六岁的妙龄少女，shen着艳se薄纱衫裙，衣袂飘飘，临风而来。

        kou若han珠、齿如编贝，颦笑间惊若翩鸿，貌mei不可方wu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的心像是被什么wu件狠狠撞了一xia，神魂都移了位，目光再也移不开那抹倩影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不要了不要了，”谭珍娴咯咯笑着对追在她shen后的卓承宇连连摆手，“承宇哥哥，不要追了，我输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认输了？”卓承宇笑得邪xing，可目光里却藏着纵容，掏chu手绢替少女细心ca汗，“还想跑，你逃不chu我手掌心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谭珍娴忍不住脸红jiao赧，小声应和，“逃不chu我就不逃了，本也不想跑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卓承宇轻佻地nie了一把她脸颊，“你乖，我就给你好chu1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什么好chu1呀？”小小少女期待得双眸发亮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朝她勾勾手指，“凑耳过来，我悄悄说与你听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谭珍娴听话地俯shen过去，没想到，卓承宇tou一偏，一记香吻偷在她粉嘟嘟的脸颊上。

        谭珍娴登时羞得满脸通红，握起拳tou就追打过去，“哎呀！你讨厌死了！”

        两人又笑闹着跑远。

        ……

        像是一场无边mei梦，还没醒就已经结束。卓君尧说不chu心里的滋味，湖面很快就平静到像是她不曾来过，带着他心底刚泛起的那一波涟漪，倏然无踪。

        空得发慌。

        就像这个家给他的gan觉一样，绝望、孤寂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很快就起了shen，逃也似的奔chu院zi，连夜离了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