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了茶馆，舒瑾城选了个靠河的位zi，要了三杯茉莉花茶，将其中一杯摆到黄秋芳面前，dao：“说说吧，有什么困难总要说chu来才能解决。”
黄秋芳小啜了一kou茶，低声dao：“雪萍，你帮我讲吧。”
“我全都可以说吗？” 悉雪萍问。
“嗯。” 黄秋芳讷讷diantou。
“好！舒老师，你一定要听听这都是什么事儿！” 悉雪萍立刻挽起袖zi忿忿dao，“秋芳她家原是zuo绸缎布匹生意的，上面有个哥哥，xia面还有弟弟妹妹。她家里人守旧规矩，小时候就给她订了娃娃亲，是隔bi掌柜的儿zi，叫什么来着……”
“蔡昱人。” 黄秋芳小声补充。
“对，就是这个蔡昱人。您说都是民国了，也不是乡xia，还订哪门zi亲？盲婚哑嫁不是害人么？这个蔡昱人，从小胖胖呆呆，脑zi就不怎么好使的样zi，但谁叫他家生意大呢，秋芳的父母哥哥一力促成这门婚事。可谁知dao，蔡家儿zi这个样zi，他们倒还不守信，突然有一天，举家搬迁，说是要xia南洋zuo生意，不知dao什么时候会回来了！”
“这一晃十几年没有消息，家里也默认这门亲事作废了。秋芳是个有心劲的，努力学习，英语又特别好，考上了咱们学校的外国文学系，可是他们家……”
悉雪萍瞟了一yan黄秋芳，见她盯着茶杯里漂浮的茉莉花，没有要阻止的意思，才又接着dao：
“她家的qing况每况愈xia，她那个不成qi的哥哥不止败光了一个绸缎庄，还每天都chou大烟，nong得整个家里乌烟瘴气的。他们让秋芳上学，也只是因为觉得秋芳长得好看，多读些书，以后可以嫁个更好的人罢了！”
“这也就算了，现如今的世dao这样的父母也算平常。可今天秋芳突然接到一封家书，说那消失十几年的蔡家在南洋发了财，要接秋芳到满剌伽去生活，只要她去了，丰厚的聘礼是少不了的。就为着这聘礼，他们就要bi1秋芳退学，嫁到那个鸟屎涂墙的破岛去！”
舒瑾城不赞同地看了一yan悉雪萍，她如有所悟，立刻就脸红了。是的，她们是学人类学的，不该对满剌伽用这样贬低的说辞。
舒瑾城看向黄秋芳dao：“秋芳，你自己怎么想的，你愿意放弃学业，履行婚约吗？”
“当然不愿意！” 黄秋芳激动地抬tou，楞了一xia，她又放缓了语气，痛苦地dao，“可是我又能怎么办呢，大哥欠了不少债，bi1得爹娘没办法，弟弟妹妹也没有着落。如果我不嫁，又能怎么办？”“你大哥欠xia的债，自然要你大哥自己去还，你必须将自己和家庭切割开来看。”
“切割？怎么切割……” 黄秋芳有些迷惑，“那毕竟是我的父母，我的兄妹啊……”
“但是犯错的是你的哥哥，为什么需要你用一生的幸福来还债呢？再说，谁都不能保证那笔用你的前途和幸福换回来的钱能被用到正途。鸦片是个无底dong，你比我更清楚。” 舒瑾城手指抚摸着茶杯边缘，语气温和，但一字字落在黄秋芳的心上，比一座座山还沉。
她不由想到过去，自己每天清晨五dian半起床，dian一盏油灯，借着微薄的光小声读英语，将借来的外文书一个字一个字的翻译成汉语，只为能够懂得多一dian，再多一dian。
因着家里的经济每况愈xia，ru秋后她不舍得dian煤炉，只能把一只手sai在自家养的一只niunai猫咪咪的肚zixia，偶尔换换冻僵的手。
如果那天不上学，九dian多钟，她就能看到大哥房里的烟灯亮起，很快，带着臭味的烟雾就从窗feng里飘chu来。
她不用看都知dao，大哥必定面se发青，如同一个尸ti般斜tan在床榻上，就着烟枪吞云吐雾。而刚才还温顺地倚在自己shen边的咪咪，会一跃而起，快步蹿jin大哥的房间蹲xia，和他一起xishi那令人迷幻、mo怔、kou唇liu涎的雾气。
后来咪咪就是误shi了一个烟泡，被狂躁的大哥踢死的。
那烟雾那么毒，毒死了咪咪，毒残了大哥，将来或许还会祸害到她的弟弟，妹妹。父母拿大哥无可如何，如果真让他将聘礼钱都换成鸦片，那又会怎么样呢？黄秋芳打了一个冷战。
她把自己嫁给那痴fei的蔡昱人，不仅毁了自己，还可能毁了整个家！
“对，我不能嫁，我不能嫁……” 黄秋芳喃喃地dao。
“可是我大哥已经写信来了，他说要我办理退学。如果我不听，他还要来学校接我。如果他来学校闹起来，那可怎么办呢？” 黄秋芳指节发白，声音也有些颤抖了。
“他敢来，我就敢骂他！秋芳，你别害怕，我一定会保护你的。” 悉雪萍立刻dao。
“雪萍，你不懂，他发起疯来就是个无赖……” 黄秋芳痛苦地闭上了yan睛。
忽然，她冰凉的手被一只细腻而gan1燥的手轻柔握住了，舒瑾城直视着黄秋芳那双柔弱中带着迷茫的yan睛，jian定地，一字一句地dao：“秋芳，我会帮助你的。我